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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违章87条心得体会

知青往事 —— “二劳改”其人,下面一起来看看本站小编旧梦痕给大家精心整理的答案,希望对您有帮助

严重违章87条心得体会1

知青往事

“二劳改”其人

作者:蔡克举



一九七五年十月份的一天上午,在齐齐哈尔去往富拉尔基的齐富公路南市郊那一带,一条横跨公路的铁路专用线附近,一场两个人的角斗正在激烈的上演,周围至少有二三十人围观,不停地叫好、鼓劲儿、加油,看热闹;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是个例外:她没有幸灾乐祸,在一旁吓得妈呀妈呀的叫唤,直跺脚,并且一个劲儿地“转着么么”的冲着众人喊:“快拉架呀,你们快帮忙把他俩拉开呀,别打了!”——只见一个光头小伙子骑在一个身着蓝色警服(没带领章)的人的肚子上,正在左右开弓的猛扇耳光;那个身着蓝色警服的人则在两只脚乱蹬乱踹的同时,本能地用两只胳膊护着自己的脸;他俩的旁边,还停着一辆两匹马的马车,上面载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机器。


可能是这光头小伙子打累了,刚要停手喘口气,就见那身着蓝色警服的人瞅准时机,瞬间两手抓住光头小伙子的棉袄衣领,猛地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在身下。这时,呜——呜——呜!远处传来一阵连续不断的火车汽笛声:眼见得一列火车,水桶般粗的大喇叭形烟囱里“窟吃窟吃”地向天空喘着粗气,像一条扭曲的黑龙一样慢腾腾地开过来了,西北方随即刮过来一片黑烟,散发着呛人的燃煤气息。随着铁路两侧那两根红白相间的栏杆的放下,红灯骤然亮起,南来北往的车辆和行人马上都停下来等待,不一会儿就排成了两条长龙。


但是,这光头小伙子和那穿蓝色警服的人之间的打斗并未停止,而且好像是愈演愈烈:可能是他俩注意力太集中了,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根本就没听到火车的汽笛声;也可能是因为打斗到这个“难舍难分”的地步,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俩竟然谁都不肯松手,抱在一起,翻来滚去,你撕我扯,“骨碌”到两条铁轨的中间去了。刚才还在呐喊助威的人群霎时响起一片惊恐的呼叫之声。驾车的那两匹马此时也一定是受到了惊吓,竟然先是扬起两只前蹄,仰天长啸两声,然后就尥起蹶子,“七吃咔嚓”几下,撞断铁路栏杆,朝着富拉尔基方向飞奔而去,还连带着撞倒好几个路边骑自行车的人;车上的机器也掉了下来,把一个过路人的脚背骨头砸碎了,趴在路边马路牙子那儿,两手抱着电线杆子嗷嗷叫唤,站不起来了。


就在光头小伙和穿蓝色警服的人刚刚滚到栏杆外的瞬间,火车亢赤亢赤地喘着粗气,以老牛拉车般的速度开过去,在一百多米以外的地方停住了。火车驶过时,产生一股强劲的“漩涡风”,随即将铁轨旁边的一只蓝色棉警帽(没戴警徽)卷到车轮底下,碾成一团碎布和烂棉花;另一只黄色单军帽,则被刮起,像是一只竞技场上的飞碟一样,打着旋转,飞到路边一棵大杨树枝叶中的老鸹窝里;刚巧有一只老鸹正在往外伸头看热闹,就被这只帽子给罩住了,使它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失去了光明。那老鸹不知此为何物,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也可能是因为生气,就用它那两只干巴爪子在那黄色单军帽里转着么么的乱抓乱挠;后来,它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后,干脆就索性一脚将这军帽踢出自己的窝——于是,那军帽又像是一只飞碟一样,飘飘转转地不知落到哪儿去了。


这时,只见火车头里跳下三个人,都是戴着米色帆布前进帽,穿着蓝色制服,双手带着已经成了黑颜色的麻线手套;其中有两个拎着又粗又长的大铁钩子的人,一看就是火车上的“小烧”(往锅炉里添煤的),另一个不用说,肯定就是司机了。本来,他们三个人正是心里恐惧的不得了,赶紧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看是不是轧死人了。但是,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后,一看,简直差点被气昏过去:虽然,他们的火车确实是没轧着人,但却有两个通常应该早就被轧死了的人,不但毫毛未损,反而还各逞英雄,正紧紧地抱在一起厮打,互不相让,好像并不知晓刚刚有一列火车通过一样,竟然又再次滚到两条铁轨中间去了。


更加令那火车司机和两个“小烧”恨得咬牙切齿的是:有好几个汽车司机跳下车去拉架,想把他俩分开,可是,任凭别人怎样拉扯,他俩就像是被旮旯胡同里修鞋老头儿的强力胶水给粘在了一起似的,根本就分不开;而且,更加让人惊讶得不能不冒出一身冷汗的是,那个穿蓝色警服的人,此时裤子刚好被一根松动的枕木大铁钉子钩住了裤兜,穿透进去,拔都拔不下来。


那个火车司机见此情景,心中的那股无名烈火,估计是立马就狂升到了几千度的高温,呼的一下就狂烈爆炸起来。他冲上去,骂了一声“我操你个妈的,你妈了个臭逼的,狗娘养的!我操你个血妈的!”一脚就把骑在上面的光头小伙踹了个侧滚翻,打了好几个滚,头撞到铁轨上,牙花子都硌出血了;然后这司机紧跟着冲过去,拎起光头小伙后背上的衣领子,又是一顿胖打,看那架势,他真的是恨不得把手里的这个家伙打死才解心头之恨。


要不是刚才提到的那位姑娘冲过来解救,这光头小伙真的就有可能丧命。由此可见这火车司机已经气成什么样子了。另外那两个“小烧”,也是怒火中烧,哪肯放过那个穿蓝色警服的人!他俩一起上去,照着那人的身上就是咣咣咣几脚,踹的那人仰面朝天躺在铁轨上,连声音都没有了。原来,这个时候的光头小伙和那个穿蓝色警服的人,都早已是累得大汗淋漓,筋疲力尽,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火车司机和两个“小烧”随意“踹古”了。


这当儿,一个拿着两面三角形小红旗,穿着铁路制服的人走过来,把火车司机和那两个“小烧”劝走了,然后就问刚才冲撞铁路栏杆跑掉了的马车是谁的?要求赔偿损失。原来,要不是他发现的及时 ,在拉响电铃,放下栏杆的同时,紧急挥动小红旗,发出紧急停车信号,那个光头小伙和那个穿蓝色警服的人,早就成了车下之鬼,分尸两段了;当然,按惯例,这火车也是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减速了的;但即使这样,那火车也是在冲过道口以后才停下来的。这真是生死一瞬间,命悬一发啊!可是,这两个打斗之人对此却好像是全然不知。


毫无疑问,他,这个光头小伙,当天就被抓起来了,先是在收容审查站蹲着,二十多天以后被送去内蒙古成吉思汗劳动教养一年,但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半年以后就被放回来了,回屯子后就荣获了一个“二劳改”的“光荣称号”; 关于那个被砸碎了脚背骨头的人,只能是自认倒霉,因为“二劳改”他们四队账上只有两元钱,根本无力给他看病,好在他是国营厂的职工,在职工医院住院是不花钱的,但是营养费和各种补偿就没有了;至于那两匹马和那挂马车,早就没了踪影,不知是去了何方何地,没准儿跑到海南岛去了也有可能。而那个警察,听说是被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然后调离了公安队伍。


说到这里,我也应该介绍一下了:这个光头小伙——“二劳改”是何许人也?


他和我曾是同一所中学里的学生,也是同一天到西勒吐屯插队的,但是他的名字,我现在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我还知道,他比我低一个年级。那时候我们读中学实行的是“二二制”,即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我插队时是高一,以此推断,他当时应该是初二,在全公社所有知青当中,年龄应该算是小的。本来,在这以前,他在我们屯的知青当中,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噶豆子”(小男孩),没人拿他当回事儿。可是就因为他在这次与警察发生的冲突中,表现得“英勇无畏”,敢于只身打警察,而且场面壮观,其惊险程度绝不逊色于抗日战争时期的铁道游击队,因而也就一战成名。当然,那个跟他同行,当场亲眼目睹了整个事件全过程的姑娘,在对他的“英雄事迹”进行夸大宣传方面也是起了重要作用的。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个“二劳改”,又因为他在公安局劳改了半年,“认识人多”,是经历过“血雨腥风历练的,因而在我们全公社八百多个知青当中,特别是在男知青当中,成了“众人景仰”的“英雄”。 从此,在我们那儿方圆几十公里的地界上,二十几个屯子中,没人敢招惹他——知青不敢招惹他,那些屯子人更不敢招惹他。想想看,在那年代,连警察都敢打的人,哪有人敢不怕他?所以,别看他年龄不大,但却单凭“二劳改”这个外号,就成为了我们全公社知青的老大。我们屯子里有一个老头就曾好几次对别人夸奖过他:“嗨,这样的小伙子,真是生不逢时啊。这要是生在抗日战争那年代,或者抗美援朝参军,说不定能打死多少日本鬼子和美国佬呢,恐怕早就成了将军了。”


那么,“二劳改”,到底是咋回事儿,跟一个警察打起来了呢?


原来,一个礼拜之前,四队的一个铡草机坏了,需要更换两个齿轮,一大一小。因为队里没钱买,所以就求“二劳改”他爸给弄两个来。“二劳改”他爸是厂里的车间主任,他只需说两句话就行了,工人师傅就会照原样给“车”(加工)两个,反正是公家的厂子、公家的钱无所谓,这在当时的国营企业里,也是不算个啥的,常有的事儿。何况,这“二劳改”的爸爸也是巴不得队里能求他点事儿,他也好就此送个人情,让队里领导在今后能多关照一点儿自己的孩子,所以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就这样,队里以“派工”去市里修机器为名,给了“二劳改”十天的假,让他回家里好好玩几天,顺便赶着马车把这机器送到厂里。作为拥有几万名职工的中央直属企业,修起这么一个铡草机,简直就跟玩似的,没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整个机器就焕然一新了,尤其是那两个新“车”出来的齿轮,白铮铮、亮晶晶的,闪着银光,看上去煞是漂亮。休息好了,玩够了,“二劳改”开始赶着马车往回走了。同行的还有一个和他同一知青点儿的女生。那女生是前几天回城里看病的,正打算要回屯子,刚巧在街上溜达时偶遇“二劳改”,听“二劳改”说他是回来修机器的,明天就要回屯子了,所以第二天就跑过来搭车。当他俩一边吆喝着马车一溜烟小跑,一边连说带笑地谈论着屯子里的那些“馊事儿”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南市郊这儿的铁路专用线附近。


这时,“二劳改”猛然发现前面路边立着一辆自行车,车旁有一个穿着一身蓝衣服的人正蹲在路上系鞋带,于是他下意识地赶紧勒紧辕马的缰绳,放慢速度,同时用鞭梢轻撩辕马和边套马往左靠。由于处置及时,马车几乎是紧贴着自行车,与那人擦身而过。由于生气,“二劳改”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而那人也是刚刚系好鞋带站起来,正要发作,见“二劳改”非但不赔礼道歉,反而还瞪他,就马上问:“你瞅个鸡巴毛啊你瞅,你这车是咋赶的,眼睛瞎呀?差点儿撞到我!”“二劳改”这人不听邪,马上吁的一声吆喝,停住了马车,回过头说:“咋的,你不行瞅啊?我瞅就是瞅的你这个鸡巴毛!”车上的这个女生也赶紧帮腔,冲着那人说:“你系鞋带也不分个地方,刚才多危险啊!”


那人看上去能有三十几岁的样子。他没理睬这个女生,径直奔“二劳改”而去,抓住“二劳改”的脖领子,一把就把他扯下马车,要和他理论。“二劳改”哪里吃这一套,再加上现在车上正有一个漂亮女生看着,他绝不能认怂,有失“身价”,所以就狠劲儿地推搡了那人几下。没想那人马上亮出身份,说“我是警察!”,还掏出警察证晃了一下。“二劳改”这才注意到,这人确是穿的一套蓝色警服,只不过是没戴领章、帽徽——那时的警察经常是这身打扮,把警服当便服穿。


但是,这非但没能吓住“二劳改”,反而激起了他的一腔怒火。他指着那人的鼻子说:“操,警察?警察咋的?警察有鸡毛了不起的,今天俺要打的就是你个警察!”说着,抡起两个拳头,照着那人头上就打。那个女生惊恐地跳下马车,过来拉架,但被“二劳改” 推去一边。就这样,“二劳改”和那人滚做一团,互相往死里打,吓得那女生兹哇乱叫,也引来了众多围观群众。奇怪的是,这些群众竟没有一个上前拉架的,反而还给“二劳改”加油助威,一起喊:“打得好,打得棒,打死他个警察狗日的!”接下来,就是一系列更加惊险的情景发生了……



据说,“二劳改”以前是蛮老实的,从不跟人打架,但自从这次为了在坐他马车的那个女生面前逞英雄、充好汉,暴打警察而成名后,就好像是在与人打架这方面变得无所畏惧了,而且乐此不彼。他在若干次找茬打架,先后制服了我们大队五个知青点的“刺儿头”后,就开始着手去摆平其他大队的每一个知青点。我猜想,他一定是把这些知青点看做是一个一个的部落了;他要像当年努尔哈赤在首先征服了自己部落之后,就靠武力去征服满洲的所有其他部落,最终使他们都臣服于自己那样,去征服全公社所有知青点,使其都成为自己的势力范围。


但是,应该承认,“二劳改”他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他并不只是一味地蛮干,挨着个儿的“部落”去搞征服,因为那样耗时太长,太费力气。他只是选择了一个最霸道的知青点,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把那儿的“刺头儿”打服,镇住;如是,其他那些知青点的“刺头儿”们就怕了,就会自然尊自己为“老大”了。


他反复斟酌,权衡利弊,最终选定了公社革委会(相当于现在的乡政府)所在地的这个屯子。他听说这屯子有六个知青点,其中一个最大的知青点有两个喝过鸡血的拜把子哥们,目前是打遍全公社无敌手,所以就决定先对这两个家伙下手;他认为,只要把这两个家伙打趴下,打老实了,乖乖的服软,那么这个屯子的问题也就解决了。而且,为了彰显他的勇气、魄力和生死全不在乎的气势,他下决心单枪匹马,自己一个人上战场。


为此,他做了精心的准备。他看《水浒传》小人书里的“黑旋风”李逵有两个大板斧,甚是吓人,于是就去了他爸厂里,找一个正在当学徒工的同学打造了两把;在队里杀牛时,他找“熟皮子”的社员,割下来一大条脊梁骨那儿的最上等的牛皮,自己做了一个牛皮腰带,用大铁钉子砸了一排小孔洞;还弄来了两只匕首和一根榆木棒子。一切准备就绪,他打算开干了。


时间已是深冬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二劳改”戴着大狗皮帽子,穿着羊皮大衣,羊毛翻在外面,腰间扎着又宽又厚的牛皮带,后腰别着两个大板斧,还学着电影里的特工或骑士的样子,把两只匕首别在裤脚那儿,故意把刀把儿露在外面让别人能看见;嘴里叼着个烟袋锅子,嘶嘶的冒着青烟,手里拎着个榆木大棒子,一副黑龙江威虎山里八大金刚的打扮。然后,骑着一匹大黑马,来到这公社革委会所在地屯子里最大的那个知青点。


他刚一进院,就见从柴禾垛里窜出两条“德国黑背”大狼狗,直朝他胸口扑来。他听说过这两条大狼狗,心里早有准备。只见他两手握棒,从左往右狠劲儿地那么一抡,两条大狼狗同时被打掉了门牙,翻倒在地;他又上前一步,憋足全身力气,照着那两条狗的后背和肚子各砸数下,随着几声惨叫,可怜这两条大狼狗,或是折了肋巴扇子(两肋),或是断了脊梁骨,躺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就在这时,随着“咋回事儿?啊?谁呀?”的喊叫声,屋里涌出了十多个人,其中有两个个子最小的,也是最瘦的(身高一米六十几,体重不超过一百斤),跑在最前面。当他俩看见躺在地上的两条大狼狗正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呼喘气,旁边还站着一个一米八十几的身高,“瘦了缸几”,穿着如同土匪一样打扮的人,立马就意识到来者不善,肯定是来找茬打仗的。但他俩并不畏惧,也不再问第二句话,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发力,一齐恶狗扑食般朝着“二劳改”直扑上去。“二劳改”故伎重演,又是抡起榆木大棒,照着这两个小矮个子的脑袋就是一个横扫。没想到这两人灵巧得很,齐刷地弯了一下腰,躲过一击,但后面的几个人却一下子倒下了三四个,发出惨痛的哀叫声。


随即,好像是受过专业训练一样,这两个小矮个子,互相配合的极其默契:一个正面贴身抱住“二劳改”的腰使劲儿往左右拧;另一个转到后面,一只脚猛踹“二劳改”两个膝关节后面的弯曲部分,使得“二劳改”身子不稳,失去重心,当时就侧着身子倒在地上。就在其中的一个小个子拎起“二劳改”掉在地上的大榆木棒子,想要“搞死”“二劳改”,后面的几个人也蜂拥而上之际,“二劳改”一个鲤鱼打挺,越身而起。闪电般拔出后腰别着的两把大板斧,照着两个小矮个子就砍。就听“咔嚓”一声,一个小矮个子当即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肩膀直打滚,但没有叫出声来;紧接着又听“窟叉”一声,另一个小矮个子当即摔倒在墙角里,胸口那儿冒出了鲜血,染红了棉衣。


“二劳改”当即留下姓名,称自己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屯子、哪个队的知青,外号“二劳改”;还说,听说你们知青点有两个狗娘养的小逼崽子,是咱全公社的一霸,所以今天俺专门到此一会,领教领教!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院子,骑上那匹一直在路边树下等待着的大黑马,迎着呼啸的西北风,朝着西勒吐屯扬长而去。


半个月后,一天中午,有两个身材不高,戴黑呢子毡帽,身穿深蓝色警察羊毛大衣的人,来到西勒吐屯所在的四队知青点,说是要找一个大号叫“二劳改”的哥们见面说话。刚巧这时候是“二劳改”一个人在点上(其他人都去野外劳作去了,中午不回来),他正坐在炕头上孜孜有味地看一本神话小人书。“二劳改”说:“俺就是‘二劳改’,你们是哪嘎嗒的?有事吗?”这两人其中的一个说:“俺俩就是公社那儿二队的知青,就是两个多礼拜前 叫你给砍了的。俺叫×××,他叫×××。”“二劳改”一听,吓得够呛,以为这两个人是来报仇的,身上肯定带着暗器,没准儿院子里还有好多人。于是他本能地一跃而起,就要去墙角拿那大榆木棒子或到对面炕上自己被窝里拿那两把大板斧。


这时,那两个人同时张开双臂,拦住“二劳改”。其中一个说:“别紧张,哥们。俺俩不是来报仇的,俺俩是来和你拜把子,做兄弟的。俺俩要是真想报仇的话,不会等到现在,也不会这样赤手空拳地来。不信,你摸摸,俺俩身上连根柴火棍大的家伙都没带,外面也没有人,连个鬼的影子你都看不到。”另一个脱掉大衣,解开棉袄扣子,露出一个肩膀,说:“你看看,俺这肩膀就是那天晚上叫你给砍的,锁骨都折了,医生说咋的也得半年才能好,俺现在就是抓一个小鸡崽子的劲儿都没有,啥活儿都不能干,也不能拎东西,咋能和你报仇呢?”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同伴,说:“他也没好到哪里,胸脯子叫你给砍下了一块肉,肋巴扇子折了两根,到现在还气喘,更打不了仗了,咋和你报仇?”那个赶紧点了点头,说:“好了,往事咱们不提了,现在咱哥仨就在这炕上歃血为盟,拜个把兄弟。


原先是俺哥俩,现在再加上兄弟你一个,怎样?”“二劳改”一见他俩这样诚恳,主动来上门结交,当然高兴。就这样,他们三人到大街上抓了两只土鸡,拧断脖子,一起喝了鸡血;然后,由“二劳改”亲自下厨,把那两只鸡用大铁锅炖上,又炒了一个土豆片、一个白菜片、一个油煎鸡蛋,还凉拌了一个大萝卜丝,弄的挺“全乎”。“二劳改”还把从家里带来的三瓶“糖渣子”酒拿出来。就这样,他仨一瓶接着一瓶地喝,喝得“舔嘴八舌”的,一直到天黑,还觉得意犹未尽……


从这以后,我们所在公社的所有知青点,都成了“二劳改”他仨人的势力范围;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他仨就骑着大马,或者赶着大马车,挨着个儿知青点逛,到哪儿都有酒喝,有肉吃。人都说美女爱英雄,“二劳改”还拥有了四五个“小对象”,据说,都是那几个小姑娘“上杆子”的,说是爱的就是他这个脾气,这个性格,还说跟他在一起,安全,这辈子都没人敢欺负;可笑的是,就连各大队的治保主任,也都对“二劳改”高看一眼,有啥难解决的治安纠纷,都免不了找“二劳改”给摆平。


在这以前,各大队和各屯子知青点之间经常有人打架斗殴,特别是打群架的事情时有发生,大队领导和治保主任们对此也没办法,后来干脆就请“二劳改”出面,一摆就平,社会治安这才逐渐趋于稳定,公社当年还获得了区里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单位;为此,我们大队还特此奖励了“二劳改”300个工分(相当于一个月的工钱)。据说,有好几个大队的治保主任都在私下里说:“用‘二劳改’这样的人‘平事儿’,既是发挥他的特长和作用,也是以毒攻毒,很管用的。”(注:后来,我在某中学任教的时候,由于我当班主任的那个班很乱,小“混混”和小“地痞无赖”挺多,极难管理,搞的我脑瓜子生疼,于是,我就采用了当年“二劳改”武力征服的做法,疼打了为首的两个,效果较好;但是没用多长时间,就又恢复原样了。再于是,我又借鉴了当年我们治保主任的做法,拉拢了那两个曾经被我打过的小家伙,让他俩都当了班干部,一个是副班长,另一个是体育委员,让他俩主要负责班级纪律。从此,在他俩的武力震慑之下,班级纪律大为好转,我班还曾一度赢得了一面小红旗。可是好景不长,也是事有凑巧,在一次社会面上的群殴后,我的这两个班干部双双进了少管所,还上了齐齐哈尔广播电台的新闻。公安局找到学校来,也找了我。后来,校长知道了这两个进少管所的学生竟然是我重用的班干部,就狠狠地把我给批评了一顿。)



值得一提的是,不仅是我们插队的这个公社、大队和小队“有事儿”,“二劳改”会积极出面摆平,就连回到市里,他家里爸妈那头儿有事,也是由他来一手摆平的。


有一次他回家了,刚一进门,还没等坐下喘口气呢,就听他妈“哭唧尿嚎”地说,邻居四号房老张家的两口子欺负他家,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地找茬要打架,他爸惧那家的老爷们(曾经是文革期间造反派的主要打手),怕他敢下死手,所以就只能是忍气吞声。说到这儿,他妈就开始声泪俱下了,哽咽着说:“看来这地儿咱家是没法儿呆下去了,实在不行就得跟厂里说,调个地方,搬家算了,只是舍不得这里离菜社近,平时趁人不注意,还能歘机会偷点儿青菜、萝卜了啥的,给家里省点钱;另外,这里紧靠着铁路专用线,平时弄个砖头瓦块啦啥的,偷点九级原煤和白灰了啥的,家里用起来也方便。可是,现在实在是没辙了,‘血招儿’没有,咋整?”


“二劳改”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真的没想到,他妈的这年头还有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欺负到他“二劳改”家里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于是,他进厨房拎起一把菜刀,后腰上还别了一把炒菜的不锈钢铲子,立马就去了那四号的老张家。老张家院门紧闭,但他却没有敲门,也没有推门,而是飞起一脚,照着那门就是狠狠地一踹,当即就把那破木头门踹散架子了,哗啦一声趴在地上;同时,他大喊一声:“我操你个妈的,姓张的这家的老王八犊子在家吗?你可看好了,你赶快过来,好好睁开你那两只瞎逼眼睛,看看俺是谁?俺胡汉三回来了!”


刚巧,姓张的这家老爷们此时在家。只见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本儿勒头”顶着一只大奶牛的肚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奶牛的大“奶子”(乳房),用那两只满是皴泥的黑手不停地一上一下地交替互换,有节奏地撸着奶头,正全神贯注地往外挤奶呢。他没想到,忽然间“咣!啪嚓”一声,自家的院门就鬼使神差般地碎在了他旁边,还忽的闪进一个人来。由于这突然的一个惊吓,他不由得身子一倾,板凳腿一歪,然后就一个腚墩坐在地上了——可怜他“费劲巴力”,“捂哧”了大半个上午,好不容易挤出的那少半洗脸盆子牛奶,几乎是一点儿不剩地全洒在他两条大腿上,连鞋窠子都灌满了。


待他刚刚有点儿缓过神儿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邻居家外号叫“二劳改”的那小子。他并不惧怕,天生的野性使他内心里马上产生了杀机,恨不得一分钟之内就把“二劳改”弄死。怎奈,已经来不及了,他还没等起身,“二劳改”就已神兵天降般地骑在他身上了,而且一手揪住他那“大背头”的长发,另一只手握着拳头,雨点般地砸在他头顶上——那架势,简直犹如《水浒传》里武松打虎一样,一点儿怜悯都没有。就这样,连抽半支烟的功夫都不到,这张家的老爷们——想当年武斗时的主打干将,就这样一滩烂泥般地躺在了“二劳改”面前,口鼻出血,眼睛红肿,喘气失去了往日舒缓的节奏……


可是,这事情还没有到此结束。过了没几天。下半夜的时候,这老张家的老娘们,可能是头天晚上多喝了一点儿牛奶吧,叫尿给憋醒了,正思付着是现在就起来到院子里去尿呢,还是憋到天亮再说,就听屋外咔咔咔几声硬器的撞击声,于是她赶紧拉她老爷们起来;两人“凄厉哭吃”地穿上衣裤,一起跑出去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他家那头奶牛正双膝跪地,歪着脖子,不停地“闷儿,闷儿,闷儿”地惨叫,那声音简直是撕心裂肺,在忽明忽暗的夜空中回荡,甚是吓人,给这本来就比较偏僻,紧挨着大荒甸子的职工住宅区,平添了几分清明节期间恶鬼来临的恐怖之感。


虽然,根据丢在他家奶牛旁边的那根大榆木棒子,姓张的老爷们马上就断定:这一定是“二劳改”干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立即就去找他家吧,“二劳改”肯定不会承认,就算是他承认了又能怎么样?搞得不好自己也可能像那奶牛一样,被打折了双腿,膝盖粉碎。于是,他认怂了,无可奈何地拉着他老婆的手进屋了。他俩找来几块破布和麻绳,出去给那奶牛包扎好——然后就随它去了——这地方没有兽医院,就算是有,他老张家也拿不出钱来给牛看病啊?


可是,毕竟这样的窝囊气是谁都无法忍受的,绝不能就这么地拉倒了。所以,这老张家两口子就那你一个主意我一个主意地商量办法;商量来商量去,他们决定去报案——绝不能便宜了“二劳改”和他家人,否则,他家以后就会得寸进尺,欺负起人来没完没了的了。于是,这姓张的老爷们出门骑上自行车,就到厂保卫科报案了。两个值夜班的保干挺负责任,当即就开着吉普车到了“现场”,简单看了一下情况后,就把正在睡梦中微笑着喝酒的“二劳改”抓走了。


可是,要知道,这“二劳改”可是经过风雨,见过大世面的,想当初在内蒙古成吉思汗农场那半年多的劳改生涯可不是白呆的:在那儿,他结识了许多哥们,有杀人的、有放火的,有强奸的、有盗窃的、有抢劫的,也有打架斗殴的,种类齐全,无所不有;大家在晚上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基本都是毫无保留地相互传授经验,交流违法犯罪的心得体会;对于有些必须是要实际操作,具有很强的经验性的“学问”,他们不仅口口相传,而且相互之间还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进行无数次的的模拟和练习。


所有这些,都使“二劳改”学到了许许多多平常人在外边学不到的“知识和学问”——那可是真金白银也买不来的啊,都是“干货”。就拿抗审讯和反侦察能力来说吧,经过这段时间的“专业化”学习,他在这方面有了极大的提高和进步——其中,最基本的、最浅显的、也是最容易做到的,就是:只要没被公安的抓到真凭实据,即使打死我,我也不承认,国际刑警来了也没办法,“血招儿”没有。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即使算不上是大学本科学历,最起码也是达到了大学专科程度。


因此,虽然这保卫科的人不辞辛苦劳累,连轴转的审了“二劳改”三天三夜,还把他打得差点昏过去,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拒不承认——他翻来覆去的口供就是:自己那天夜里一直是在睡大觉,啥也不知道。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保卫科也担心如果真的把“二劳改”折腾死了,责任重大,所以也就只好把他一放了之。可是,这就更加增强了“二劳改”对老张家的报复之心。


最初,“二劳改”是想要找个机会,把老张家的那头奶牛弄死——要么是拿耗子药把它药死,要么就是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干脆就一刀扎进那牛的喉咙,把它宰了算了。可是,等“二劳改”刚刚把耗子药和杀牛的钦刀预备好,准备伺机下手的时候,没想到那老张家把奶牛卖了。原来,老张家的那头奶牛自从被打折了两只前腿之后,只能是跪在地上生活;好在那奶牛产奶量高,否则早就被老张家给宰了卖肉挣点钱花了;但是,他家人在平时挤奶时,可就费了劲儿了:要跪在地上,甚至是趴在地上挤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而且,因为这头牛每天只在一个地方跪着不能动弹,身下、周围,全是粪便和尿水,身体已经有些地方开始长癣,溃烂,原来挺老大的“大奶子”已经开始萎缩了,再加上他家本来院子就小,不方便,所以。这老张家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忍痛把奶牛卖了。据说,那奶牛通人性,临走时呜呜直哭,泪流满面,情景甚是令人心酸。


但是,“二劳改”岂肯善罢甘休呢?他思来想去,终于又琢磨出一个“绝佳”的报复方法:砸玻璃。于是,“二劳改”以“脚崴了,不能走路”为名,在队里请了假,连续一个多月,每隔几天,就在后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砸老张家玻璃。直砸得老张家每天夜里都是心惊胆颤地不得安宁。由于老张家的院墙同时也是仓房的墙,换句话说,就是整个仓房构成了老张家正面的院墙,而狭窄的院门的门框子又是挺高的,这样一来,“二劳改”每次扔砖头的时候,由于是“近距离投掷”,飞出去的砖头没什么弧线,多数都是砸在窗户框子上部或上面的墙上,命中率都是很低的,但即使这样,仍然是哗啦啦地砸碎了几块玻璃。


有一次,为了切实提高命中率,取得实际效果,“二劳改”竟然爬上了老张家仓房的房顶,明目张胆地站在那里对准玻璃窗,连续砸了好几个石头块,把那上面的四块玻璃全部砸碎;其中有两块石头穿过玻璃,一块砸在姓张的胸脯上,一块砸在他家一个来串门的小孩脖子上,屋子里顿时一片狼哭鬼嚎之声。老张家知道报了案也没用,只好自认倒霉,找人在窗户那儿安装了木制的护板,两扇门的,白天拉开,晚上关上。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二劳改”还是持之以恒,毫不懈怠,坚持每隔几天就砸一次,直砸得那老张家不得不搬家走了才算拉倒。


当然,有得到,就有失去,“二劳改”也是为此付出了一定的代价的:因为他三天两头地起五更爬半夜,出去砸老张家玻璃,熬夜睡不好觉,后来竟至于得了神经官能症,从此夜夜失眠,睡不着觉了——上半夜呢,因为心里有事儿,睡不安稳觉,不像现在还可以设置个手机提醒,而就他家当时的那个经济状况而言,连个小闹表都买不起,所以他只能是靠自己的大脑中的那根弦来给自己提醒;而当每次砸完了玻璃后,往往又由于过度兴奋,躺在炕上一时半会儿的不能入睡,有时竟然像情人失恋了似的,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不停地翻身,一直折腾到天亮,弄得大脑神经乱成了一锅粥——就连在知青点睡觉的时候,也曾经有过好几次,到了下半夜了他就猛地醒来,扑腾一下坐在炕上,想要出去砸玻璃;只是在他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刚要穿衣服时,才算回到真实的世界中来——才知道了这是在他插队的屯子里,是在知青点,而不是在市里他爸妈家里。



我和“二劳改”,虽说都是一个厂里的工人子弟,又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但相互之间并不熟悉,毕竟我俩不是同一个年级。当年我们下乡插队时,全屯子共有五个知青点,三百多知青,除个别人之外,各个点之间基本都是出于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知青之间很少有人际交流,至多不过就是走在大街上遇见了,大致的知道对方是哪个生产队的,点个头而已;甚至可能连这都做不到。我在这西勒吐屯插队,好歹混了三年,三百多个知青,我们自己知青点除外,其他知青点的人,我认识的可能不会超过五十个,而且从不来往。平时我唯一去过一两次的一个知青点就是四队知青点,也就是“二劳改”所在的那个知青点,但当时我并不认识他。可是,有些事情说来就是怪:后来,我和“二劳改”不但认识了,而且还成了相互关系较好的朋友——虽然我不一定真正认为他是我的朋友,但至少他是把我当成和他要好的朋友了。


有一天,大概是一九七七年三月中旬的时候吧,四队的大李子(我同学他哥),领着“二劳改”来我们知青点找我,说是有点事儿求我帮忙。当时我正一个人忙着扒炕,掏炕洞子里的灰,两手确黑,浑身埋汰的没个样子。见来了客人,我赶紧从外屋地拎进来一个长板凳让他俩坐下说话。可是“二劳改”却说:“事儿不急,一会儿再唠,咱先把这扒炕的事儿搞好再说。”于是他二话不说,脱掉军大衣挂在墙上,就开始撸胳膊挽袖子的帮我干起活儿来了。


实在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像“二劳改”这种人,干起这活儿来真的是麻溜利索:无论是在炕洞子末梢紧连着屋外大烟囱那地儿摆风口砖,还是在炕洞子的坑道上铺土坯,无论是拿锹和泥还是拿泥抹子抹炕面,都表现得异常娴熟,直惊得我和大李子目瞪口呆。一问,才知道,这“二劳改”是从小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每年春或秋天帮他爸扒炕洞子,这方面早就是个成手了。等炕面子抹好了,我又从院子里抱来一大捆松木柈子,塞进灶坑,点着了火,开始烧炕。看看没啥事儿了,我就问大李子和“二劳改”有啥事儿要我帮忙。“二劳改”扑拉扑拉手,说:“不急,咱们先把脸和手洗洗,别造的“魂儿画”的跟个小鬼儿似,完了到农场喝酒去,慢慢说。”


我一听,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里有点害怕,不停地嘀咕:“啥事儿呀,这样弯来弯去的不直说?难道是叫我和他们一起去打群架?不能啊,我从来不会打架,再说,这种事情‘二劳改’根本就不需要我这样的人帮忙啊?去外屯子偷大牲口卖?也不能啊,我从未参与过这种事儿,要说偷东西,我平时最多也就是和几个同学一起,晚上爬进瓜地,偷几个香瓜吃吃;再就是有的时候馋急眼了,半夜的时候和几个同学到本队社员家院子里偷几只公鸡,拿回,扔进炕洞子烧着吃了,喝几口小酒;最最严重的,也顶多不过就是把一头不知道是谁家溜达到我们知青点院子里的小花猪逮住,也是塞进炕洞子里烧,熟了后蘸着咸盐吃着玩的。其它的大事儿我没干过,我不是那个材料啊?”当然,嘀咕归嘀咕,我嘴上没说什么,就跟着“二劳改”和大李子去了。


说来,“二劳改”所说的这个农场离我们屯子不远,也就三里多地,我们三人每人一匹马,溜溜达达地二十多分钟就到了。“二劳改”的一个哥们见我们来了,马上把我们安排在食堂,大概过了能有四十分钟的样子吧,菜就上来了,都是现成的。我记得是有一只烧鸡、一盆铁锅炖大鹅、一盘子猪头肉、满满一小铁锅炖杂鱼——什么唧瓜子啦、鳌花啦,嘎牙子啦,穿丁子啦、什么泥鳅啦,等等,啥都有,挺全乎的;还弄了一盘子咸鸭蛋和一盘子白菜炒木耳。于是我们就开喝了:喝的是这个农场自产的70°小烧,刚一闻到那味道就觉得挺香的。


酒过三巡,我们暂时放慢了喝酒的速度,开始唠嗑了。“二劳改”给每人发了一只大生产牌香烟,自己则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旱烟——大蛤蟆头烟叶子,卷了一只,啪啪抽起来,他说抽“洋烟”不过瘾,劲儿小;我不会抽烟,就把烟卷夹在耳朵上了。这时,“二劳改”对我说:“哥们,咱俩虽然不太熟悉,但同在这西勒吐屯混日子已经都快两年了,大家平常路上见面也都认识,今个儿哥们求你点事儿,你可一定要帮忙啊!”我说:“不客气,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好了。”“二劳改”拿起盛酒的大茶缸子,把他自己的那碗酒加满,又把我的那碗酒添平,说“来,感情深,一口闷,咱哥俩干一个!”说完,一仰脖那碗酒就见底了;我不好意思不喝,也不想当孬种,也就“咕嘟咕嘟”两大口,连气儿都没喘,就把那碗酒闷进肚子里去了,当时就觉得胸口那儿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


这时,大李子对“二劳改”说:“老二,有啥话你就直接跟小蔡说好了,别默默唧唧,欲言又止的,咋跟屯子里的那几个大老娘们似的呢?要么俺替你说得啦。啥时候见过你这样的呢?你平时的‘章程’哪儿去了?”“二劳改”赶紧说:“别别别,还是俺自己说。”然后,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俺这人啥时候说话都是‘嘎嗒溜丢’脆的,就像咱那碾子山滚下来的大石头,妈的实打实,从来没绕过弯子。今天俺好像是有点儿娘们了,主要是难开口,怕你笑话俺。你可别介意啊!”我说:“你说吧。”“二劳改”说:“你看,再过几天不就是要五四青年节了嘛,俺们四队给全体社员和知青开会了,传达大队书记和大队团委书记布置的任务,说是要在全大队青年中搞一个纪念五四运动征文比赛,年纪大的人也可以参加,就连那些六十多岁,眼瞅着没几天活头的老鸡巴灯、老逼太太都可以参加的。


所以,俺也想参加……”“二劳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那个农场哥们就实在是忍不住大笑了。他扑哧一下呛了一口酒,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说:“你可拉鸡巴倒吧你,就你这个屌样的,连‘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大海航行靠舵手’这几个字都写不全,还他妈的参加五四青年节征文?你可别跟俺们开玩笑了,逗俺们玩呢是咋的?俺们农场也布置这个任务了,号召俺们踊跃参加,什么‘文’都可以,最好是写诗歌和散文,实在不行,写不了,写个决心书,表个决心也行;可是,到现在都十多天了,也没一个报名的。”“二劳改”说:“俺是跟小蔡说话呢,又没跟你说,干你屁事儿啊?少打岔,一边呆着去!”


“二劳改”又卷了一只大蛤蟆头烟叼在嘴里,对我说:“咱这儿现在没有外人,俺就直说了吧。听俺爸从市里知青办打听来的内部消息说,今明两年,反正也就是这一两年吧,市里面就要下达招工指标了,据说规定的条件挺他妈的严格的,必须得是思想、劳动各方面都好的,没有劣迹的。像俺这样‘腥的薅’的,打过警察,蹲过大狱的,肯定不行。可是俺爸说了,年轻人,小孩子,思想不成熟,不定性,平时没个正行的,也正常,改正了就好。所以俺爸告诉俺,从现在开始,要好好表现表现,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除了不再打仗以外,首先就得思想上要求进步,积极参加各项政治活动。现在大队要搞五四青年节征文了,这正是个机会,不能错过。不然的话,平时哪有机会能让人看出俺是‘思想要求进步,积极参加各项政治活动’啊?俺爸还说了,到时候他会想办法疏通关系的,但是怎么的也得有个理由和借口啊?所以,小蔡,俺这次来找你帮忙,就是想请你给俺写几个征文,争取获奖。”我听了后,觉得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写好写赖,也不过就是动动笔,划拉几下的事儿,所以当场就答应他了。我说:“就这么点小事儿,你早说不就行了吗,干嘛还要跑到农场这儿来又抽烟又喝酒的说呢?”“二劳改”说:“俺不是没文化嘛,大老粗。像俺这样的人还要参加征文比赛,俺不是怕你嘲笑俺嘛!,所以不好意思开口啊,只能是先喝酒,借着酒劲儿说。”


原来,在这之前还是有一个小小的插曲的:


听说了大队要搞五四青年节征文活动,“二劳改”在获得了他爸的大力支持,并获得了一些“鬼点子”之后,就在一天晚上特意跑去了队长家,说是想要报名参加五四青年节征文比赛。队长听了后当时就“懵灯”了,先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继而又以为是“二劳改”闲的没事找事,跑到他家里来开玩笑,所以就根本没理他那个茬儿,说“你有这个功夫坐在炕上嗑点儿瓜子好不好,别老没事儿在这瞎扯犊子。”;就连背靠着火墙,两腿并在炕沿边上,在一旁纳鞋底子的队长老婆都以为“二劳改”是没正事儿,实在是闲的絮烦了,跑她家来逗乐子,取笑人玩来了,说:“快过来,坐这儿,给俺讲讲你近些日子又泡了几个马子?”(注:“马子”就是女流氓的意思)。


“二劳改”好像是稍微有点不高兴了,但也不好发作,说:“婶,你别埋汰俺了行不行,俺说的是正经事儿。”于是就靠着门框子站着,又重复问队长:“最近,大队里不是要搞什么纪念五四青年节征文比赛了嘛,像俺这样的人,蹲过几天“笆篱子”的人,到底是可不可以参加呀?”队长看“二劳改”一脸严肃的样子,犹豫了一下,也只好是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嘛,俺也拿不准,不过俺可以给你问一问。”然后,队长寻思了几秒钟,又补充说:“别人嘛,只要他是个人就可以,你嘛,就有点儿不好说了。因为你是咱生产队现在内部掌握的“新生坏分子”,这样的人可不可以参加五四青年节征文比赛,俺可吃不准,得请示领导才行。”“二劳改”脸色不好了,问:“那么,其他旧的坏分子可以参加吗?”队长说:“其他坏分子嘛,坏分子就是坏分子,没有新旧之分。再说了,他们现在都已经是七老八十快挪不动步的了,老棺材烊子一个,能活几天还不知道呢。五四青年节搞活动,他们不会有人参加的。”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大队团委书记来了,她是听说哈拉海军马场有一些基建活儿,如果能揽到手的话肯定能赚点儿钱,于是就赶紧跑来通知四队的这个队长。当她听说了“二劳改”也想要参加五四青年节征文的事儿,马上就当场表态说:“好哇,当然可以。像他这样的青年,是属于可以改造好的、能挽救过来的人。连这样的人都能积极踊跃报名参加五四青年节征文活动,说明我们的教育、改造工作是大有成就的。”然后,她对“二劳改”说:“我说了算,你回去准备去吧,多写几篇。”


所以,“二劳改”回知青点后,很好地思量了一阵子,就打算找我帮忙给写几篇。但他又觉得和我不熟,平时路上见面连个话都不说,怎么好意思开口?于是就叫上他们点儿的大李子,陪他一起来找我。但“二劳改”总是要按照讲义气的那一套办事的,他一定是要先请我喝酒,在酒桌上才说这事儿;没想到,到我们知青点时,正好赶上我在扒炕洞子,造的浑身上下埋埋汰汰,人不人鬼不鬼的,所以他也就“放下身段”,赶紧帮我干活,以取得我的好感,然后再请我喝酒,使我对他的事儿,难以拒绝(由此看来,他不只是别人所认为的那样:“虎虎綽綽”的不长脑子)。因此就有了上面我写的“二劳改”来找我帮忙写征文的事儿。


我故意问“二劳改”:“咋的想起要参加这个征文呢,有这个闲工夫,到处溜达溜达,唠会儿嗑,睡个大觉,不是挺好的吗?”他说:“俺参加这个征文,就是想给这屯子里的人,特别是给那些头头们露一手,叫他们知道一下,俺不但能文,而且还能武;最关键的是俺得好好表现,争取摘掉坏分子的帽子,重新做人。不然的话,过阵子要是真有了招工回城指标,就该轮不到俺了。”


我问“二劳改”:“你想要哪种体裁的征文?”“二劳改”愣了一下神儿,问:“啥叫体裁呀?体裁是啥玩意儿?”我说:“体裁就是一种文学样式。”“啥叫文学样式?”“二劳改”又问。我回答他:“这样说吧,就是,嗯,你是想要写一篇小说呢,还是要写一篇散文,还是要写几首诗歌?”“二劳改”说:“啊,俺明白是咋回事儿了。这样吧,小说就算了。俺看过老多小说了,都是小人书。俺知道,像《半夜鸡叫》啦、《林海雪原》啦、《金光大道》啦,这俺都看过,咱就别写这个了,那一本书要好几百页,得啥时候能写完啊,算了,算了。”我说:“你说的这些都是长篇小说,那是要花费一年两年甚至好几年的时间才能创作出来的。咱们要写的话,只能是短篇,而且,征文都是要有字数限制的,不能超过多少个字数。咱们这次征文限制的是,最多不能超过三千字,以两千左右为宜。”“二劳改”又问:“散文是啥文,写散文行不行?”我想了想,说:“散文就是任意写写的文章,随便写,咋写都行,写啥都可以;有抒情的,有叙事的。”


这时,大李子开玩笑说:“小蔡,俺看你干脆就给他写一个抒情散文吧:‘啊,我爱你呀,伟大的祖国,我爱伟大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我要在这里扎根一辈子’!”“二劳改”马上说,“行,可以,就这么定了,写一篇抒情散文吧。”这时,旁边,“二劳改”的这个农场哥们又忍不住发话了。他咕嘟一下,自己喝了一口酒,对“二劳改”说:“你可拉倒吧你,就你这样的,张口就‘他妈的’,闭口就‘他奶奶的’还抒啥情啊。毛主席的诗词咱们都学过,字儿不多,好写,要俺说,干脆就叫小蔡给你写几首诗歌得了,省得耽误人家太多时间。”“二劳改”真的是爽快,立马说:“行。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就这样,我和“二劳改”当场敲定了:写几首诗歌。


说来,写几首诗歌嘛,这倒是符合了我的想法:因为当时我想:写散文肯定不行,写小说更不行,人家一看就知道那是别人写的;再说了,我也没那个水平,还不如干脆就写它几首诗歌吧,给他来个顺口溜、大白话体裁的,这样人家还能相信点,认为二劳改是“有内秀”的。于是我就根据他的性格特点,写了四首歌谣、顺口溜:内容既有革命斗志,又有雄心壮志,还有热爱农村扎根农村的决心。没想到,这几首我瞎编乱造的东西,还竟然瞎猫碰死耗子,获了奖,我也不知究竟是咋回事儿?莫不是他通过他爸,找人走后门了?这四首所谓的诗歌是这样的:


1、《锄草》 一大清早/太阳刚刚升起/俺就扛着锄头/和其他社员一起/来到了苞米地/ 苞米还挺嫩小/才三寸多高/俺怕弄断了它们/就小心小心再小心/宁可速度慢落在别人后面/也绝不伤苗 俺敢说俺的土搂的最深/草铲的最干净/要是觉得实在没准儿/俺就蹲下来/把那草一根一根地往下薅/薅得手指头生疼/功夫不负有心人/俺虽然速度倒数第一,但是质量却是正数第一 太阳快要落下去了/西天边一片彩霞/俺们又扛着锄头/唱着革命战歌/往那炊烟袅袅的地方走去/那是我们的家。


2、《背大麻袋》:场院里面人马欢/麦子扬得上了天/ 麻袋装的满又满/扛在肩上像座山/为给国家交公粮/越苦越累心越欢。


3、《蚊子》: 黄豆地里蚊子多/又咬胳膊又咬脖/喝俺血来俺不怕/巴掌一打一千多/浪哩哏楞啊浪哩哏楞/浪哩哏楞啊浪哩哏楞……


4、《大饼子》: 苞米面大饼子香又香/刚出锅的时候油汪汪/配上个芥菜嘎嗒咸又脆/吃饱了干活咣咣咣。


评委都说二劳改写的实在,确是有股子咱庄稼院里春天刚刨开的大粪堆里热气腾腾冒出的驴马粪蛋子的发酵味儿,和咱大铁锅里熬了一个下午的苞米大豆粥的那股子大碴子味儿(按现在的话,那就叫接地气,有生活气息!)。为此还临时为他特设了一个“特别奖”,表彰他这个能认真接受改造,重新做人的人,以教育其他那些不三不四、流里流气、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知青;另外,也算是对他在“协助治保主任在维护大队和公社社会治安方面作出的突出贡献”的一个认可和鼓励。


说来,“二劳改”的确是性情中人,够哥们,讲义气:就因为我给他写了这几首顺口溜,而且还获了奖,他曾三番五次地对我做了承诺:打今往后,要是有哪个有眼无珠或是瞎了狗眼,不知深浅不识数的家伙,胆敢跟我过不去,我一定要告诉他,他一定会让那小子跪在我的面前,趴在地上给我磕十个大响头,少一个都不行。我说,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可是,直到我高考后回城里读书了,我也没遇见一个和我过不去的人,这不能不说是我人生当中的一件憾事。


当然,这几首“获奖作品”到底是不是“二劳改”的真作,大队书记和团委书记也是心存疑问的,没个准数,只不过是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不想多问而已。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是上帝安排的吧,讲起来也真的是事有凑巧:征文活动结束大概有一个多礼拜了的某一天,大队书记和团委书记到各队知青点视察,傍晚时分来到四队。大家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赶巧这两位领导和“二劳改”坐在一桌。于是,他俩就忽然想起要“逗一逗‘二劳改’玩,”,于是便一唱一和地鼓励“二劳改”临场发挥,做几首小诗助兴。旁边的人看出了门道,都为“二劳改”捏一把汗,心想这回“二劳改”可该露馅儿了,看他咋整?可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二劳改”竟然“面不改色心还在跳”,开口就来,连做五首诗,,而且整的还挺顺的——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呆了,觉得这绝对的是不可思议,都在心里嘀咕:莫不是这“二劳改”暗地里有鬼神相助,还是他真的是肚子里有内秀,以前被这西勒吐屯的黑土地给埋没了?


四队的队长在惊诧之余十分的感叹地说:“人都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现在看来这话不假呀,咱这‘二劳改’不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吗?”有一个评委,是个小学老师,他就说:“是啊,有挺多这样的人,骨子里天生就有文学艺术细胞,可是从小没被人发现,没人培养,就埋没了,以后就啥也不是了;种大地的、赶牛车的、在城里当小工的、干零活的都有,捡破烂的都有可能。”旁边还有一个人附和说:“是呀,像‘二劳改’这样的,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从小没正经念过书,给耽搁了”。“二劳改”正听的开心高兴,没想到这人竟当面称他是“二劳改”,脸上正在绽放的大红桃花马上就枯萎飘零了。这时,那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马上就说:“对不起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以前听别人总是这样叫,所以今个儿就不知咋回事儿随口冒出来了。”“二劳改”此时脑瓜反应挺快,马上说:“没关系的,俺都习惯了。在这地界上,背后没有一个人叫俺真名真姓的,都叫俺‘二劳改’,就差没把这写在俺户口本上了。”“二劳改”之所以这样说,一是想挽回这尴尬的场面,使自己不至于过分难堪,再一个也是他心里很清楚:‘现在不是得罪人的时候’,于是他忍了。从这点来看,他倒是有点将才和政治头脑的,或许他真的天生是个人才,只不过是由于念的书少,又被发配到这草原上的小屯子里,所以就“瘪茄子”了。


那么,这“二劳改”出口成章,开口就来的,是哪几首诗呢?出于敏感和好奇,我听说后马上就记到我的小本子上了,到现在还记得呢:1、王大姐,李大妈,唠起嗑来乐哈哈。她俩勤快又能干,勤俭节约会持家。2、小臭妞,小丫头,一天到晚不知愁。放学河边摸‘尕砬,’还在树下拍皮球。3、黑嚓嚓,黑嚓嚓,两口子睡觉把门插。他说窗户有漏风,她说被窝不暖和。他要下地去撒尿,她要厨房拉粑粑。黑嚓嚓,黑嚓嚓,两口子睡觉把门插。4、这天啊像个大笼子,把俺们都给扣在这草原上了。这地啊像个大笸竻,把俺们都给圈在这里头了。马儿呀叫,牛儿呀喊,俺们一天到晚啥活儿都得干,要不然就吃不上饭!5、打起鼓,敲起锣,喇叭吹起歌儿多。张家儿子娶媳妇,俺去随礼没的说。帐篷立起十多个,十碟八碗把酒喝。来年生个胖小子,只能一个不能多。原来,这都是他小的时候,放暑假了,去大兴安岭莫尔道嘎他姥姥家玩,在炕头上从他大表姐那里学来的。当时他只是把这当个乐子,觉得开心,顺口溜唠叨着玩的,没想到在今天这关键场合,竟然派上用场了,还博得了一片赞许之声。另外,“二劳改”在“现场作诗”时,竟然还会带着浓郁的表情,再加上他自创的一些颇显滑稽的动作(不比当代的赵本山差到哪里),使大家都听得前仰后合的,有的连鼻涕都出来了,咔咔咔直咳嗽……


时光荏苒,转眼就是四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从我上学离开西勒吐屯直到现在,我就再也没见到过“二劳改”;只是后来听说他又进去了,进去的原因是他拎着一把大扇刀,到公社派出所,二话不说,照着所长的脖子就抡了过去,所长猛一低头。扇刀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多亏所长是秃头,否则,虽然脑袋保住了,但是头发却不一定能全部留住。因此,“二劳改”被弄到区公安局,行政拘留十五天。事情的原因嘛,挺简单:一九七九年知青大返城时 ,他去公社派出所迁移户口,所长因为没得到好处,就百般刁难他;他回知青点后,一气之下,连夜把一杆大扇刀磨得锋快,第二天早上就骑着那匹大黑马,左手勒缰,右手拎刀,身体略微前倾,俨然一副《三国演义》里关云长的派头,卷起一路风尘,直奔公社而去。命中注定:所长上班,屁股刚坐到椅子上,“二劳改”就一脚踹开屋门,冲了进去……


2023年5月9日于山东龙口家中



蔡克举,原籍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现居浙江省湖州市。一九七五年五月赴齐齐哈尔市郊区插队落户,一九七八年五月返城。先后从事教师、公安、纪检、文化广电等工作。现已退休。

严重违章87条心得体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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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忽视、不容忽视、不容忽视,近年来,我国对各行各业都加大了监管力度,尤其是在反腐败领域,不容忽视成为常态。这一次,着重在“追责到个人”的强调令人震惊。这无疑意味着一些不法分子或违规行为的责任将被严肃追究,为我们社会的健康发展提供了更加坚实的保障。

为何要坚决将责任归于个人?实际上,这是为了让违规者深刻体会到法律的严惩,以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曾经,一些不正当行为因为各种内外因素的保护和利益关系的牵扯而常常逍遥法外。这种现象不仅令法治信仰蒙上阴影,也损害了社会的道德底线和公信力。因此,严查严惩成为当务之急,将责任直接追溯至个人也成为势在必行的举措。


在实施追责到个人的过程中,必须坚守真实、公平、公正的原则。首先,必须在严格遵守法律法规的前提下,凭证据确凿,对涉及的个人进行仔细审查。其次,审查过程需做到公正无私,不容忽视任何潜在的疑点或风险,以确保审查结果的真实性和公正性。最后,对已被证实有违规行为的个人,必须追求全面追责,并依法予以适当处罚,以达到震慑效果。


不可否认,严查严惩所带来的确实可能会伴随一些负面影响。一方面,可能引发误判和冤假错案的发生。毕竟,人都有犯错的时候,难以避免在某些情况下做出个别错误的裁决。另一方面,这也可能导致一些人对此产生误解和反感,引发情绪波动。因此,在执行这一政策时,必须不断加强对人权的保护,确保程序的公正,更好地平衡各方面的利益,以实现社会的公平与和谐。


对于我个人而言,我坚定支持这一追责行动。严查严惩政策表现出了对打败腐败的坚决决心,让我看到了国家在进步和改革上的坚定信念。无论是打击腐败,还是追求公平正义,都需要依赖于严查追责这一手段。只有将那些逍遥法外的人送上法律的审判台,才能保障我们社会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

然而,严查追责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全部。对于一些基层干部而言,他们长期在一线工作,面对各种压力和挑战。如果我们过于绝对地追责个人,可能会导致他们过分担心,甚至丧失工作积极性。因此,我们也应该善于鼓励和肯定那些真正履行职责、为社会贡献的人。在追责的同时,还必须审慎权衡,避免对整个工作环境造成不利影响。


综合来看,严查严惩、追责到个人的措施为我们社会的治理带来了积极影响。它是通过加大打击不法行为、净化社会风气,确保公平正义的手段之一。然而,我们也必须时刻关注在追责过程中保护人权,维护社会的公平与和谐,以实现更加美好的社会。只有综合考虑各方利益,才能在追责中找到平衡点,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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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重违章87条心得体会3

历经百年沧桑巨变,洗尽无数风雨铅华。

青春由磨砺而出彩,人生因奋斗而升华!

满腔热血、赤胆忠诚

铁肩担当、丹心为民

你也许没见过他们,但他们却一直守护着你

用负重前行换来岁月静好

用点滴行动诠释“最美”含义

让我们走近柳州交警民警的世界

听听他们的奋斗故事

孙韬,男,1984年4月出生,本科文化,2009年9月参加公安交管工作,2018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是鱼峰交警大队箭盘中队一名民警。十三年的光阴,让他从新警嬗变为业务骨干,让他从群众变为共产党员,也让他组成幸福的家庭,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也成为家庭和长辈的依靠。

值守卡点上忙碌的背影、疫情动员时匆忙的脚步、滚滚车流中闪现的警服,是他忠于职责的记录;烈日下挥洒的汗水、一双双被磨破替换的皮鞋、日益后退的发际线,是他甘于为柳州公安交警事业奉献的证据。

在夏季治安打击整治“百日行动”行动中,孙韬查处各类交通违法数量连续三个月名列整个交警支队第一名,其中7月查处2599起,8月查处2666起,9月查处2489起,连续三个月超过大队查处总数的四分之一,成为大队整治量最大的贡献者。

岗亭警灯伴 日夜护航人

自2022年6月28日夏季治安打击整治“百日行动”开展以来,孙韬一直战斗在行动第一线。他严格按照大队的部署和要求,全面落实责任,积极参与夏季交通违法专项整治“百日行动”的开展,将“百日行动”与“控疫情、除隐患、防事故、保安全”等工作紧密结合起来,全力打好“百日行动”战役。

一桥南路口是辖区最为繁忙、车流量最大的路口,孙韬连续几年都是该路口的责任民警,在他的带领下,路口交通秩序井然有序,在2021年柳州市创建全国文明城市国检中,经受住了国检组火眼金睛的严格考查,被支队点名表扬。

每到上下班高峰期,此处的交通压力非常大,辖区的这块“硬骨头”从前常让疏导民警头疼不已,孙韬却硬是要跟它“较劲”,他挂帅路口责任民警后,一桥南岗亭成了他的长期执勤点。每到高峰期,他总是第一个出现在疏导岗位,忙碌于车水马龙间。无论酷暑高温,还是寒风凛凛,他总能坚持在路面一线,关注着车流动态,挥舞着手势,不顾汗水浸透衣襟,不顾寒风侵袭面庞,为的只是让车流疏通,让归家的路人早点到家。

2022年的夏天干旱少雨,骄阳似火,孙韬带着一桥南路口的兄弟们奋战在每一个早晚高峰。每个晚高峰结束,他都是大汗淋漓,加上长期日晒,俨然成了“黑人”。在孙韬和兄弟们的不懈努力下,一桥南路口未出现大范围、长时间的拥堵,持续保持良好的通行秩序。

孙韬的本领可不止这些,他还是“百日行动”中查处酒醉毒驾的能手,工作多年的他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他根据夏季交通违法和事故规律特点,对查处酒驾毒驾、“两电”盗抢电动车、非法改装、飙车扰民、“两客一危一货一面”重点车辆、“三超一疲劳”等重点违法工作很有心得,他紧盯重点车辆,加强精准查缉。

孙韬每次带队夜查,都是选择辖区人流车流量大、饭店和夜宵摊点集中的地段,如一桥南路口、荣军路口、静兰路口等,而且往往都有收获。每次的统一行动夜查工作,他从不落下,而且常常是通宵执勤查处,凌晨六点多夜查收工后,就在岗亭小憩一下,又准备即将到来的早高峰执勤。正是他这种拼命三郎的拼命精神,使得他在“百日行动”中查处量在全支队中一枝独秀。

执法有温度 铁汉亦柔情

城市有光,亦有温度;炎热夏季,常送清凉。对于交警们来说,类似柔性执法、威严中有人性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孙韬在“百日行动”中,一方面严格管理查处交通违法,另一方面也不是铁板一块,执法中常常以柔克刚,用春风化雨的态度感化违法行为人,并对他们进行安全宣教。同时,孙韬时常秉承着“有困难,我来帮”的信念,在工作中遇到困难群众,会义无反顾地伸出援助之手。日常工作中帮群众推移抛锚车辆、拾到群众遗失物品交回群众、帮助迷路老人和小孩寻找家人已成为常态。

今年7月的一天,正值“百日行动”如火如荼地开展中,孙韬在工作中,发现一个年龄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在街道边来来回回地徘徊,身边没有大人陪伴,疑似迷路,便立即上前询问。小孩说自己和家人出来玩耍,不知怎么就走散了,现在不记得路,找不到家人。孙韬了解情况后,把迷路小孩带到执勤岗亭,让小孩休息恢复体力后,便询问孩子的家庭信息,经询问孩子能较准确地说出父母名字,孙韬立即向上级汇报了情况。通过警务系统查询孩子家庭信息线索,经过核实,联系其家长到执勤岗亭认领,终于让孩子安全回到了父母身边。过后,孩子家长给孙韬送来了一面锦旗,以表达对孙韬和一桥南交警兄弟们的感谢。

为了广泛宣传文明交通安全,孙韬组织一桥南路口的警力,充分利用路面岗亭阵地宣传窗口,在执勤过程中宣讲交通法律法规和夏季安全行车常识,告诫广大群众自觉抵制酒后驾驶、无证驾驶等违法行为,切实提高群众文明交通意识。在一桥南的安全宣教中,孙韬带领的警组在“百日行动”中,平均每月宣教400余人次,整个“百日行动”从7月至9月底,共开展交通安全宣教1200多人次。

忠孝两难全 交管一尖兵

孙韬在家里是独子,自己的小家庭也是儿女成双,妻子工作忙,他工作更忙,常常一天不着家。作为一个儿子、丈夫、父亲,家里的事务、教育子女、照顾老人的责任,他总是不能完美尽到,所以他对家庭和亲人常怀愧疚。特别是“百日行动”开展以来,孙韬常常以大局为重,常常以岗亭为家、以警灯相伴,一身扎在工作上,家庭顾不得照顾。

今年7月,孙韬老父亲骨折住院,此时正值“百日行动”关键的开局期,孙韬变得“两头忙”。他白天在路面执勤执法,晚上没有任务时,又赶到医院守护老父亲,24小时连轴转。就这样一头是工作,一头是医院,连续一个月,没有与自己的两个孩子说上话。即使如此,孙韬以稳重扎实的工作作风、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格外亮眼的工作成绩,每月查处交通违法数量依然高居全大队榜首,成为大队交管战线上夏季治安打击整治“百日行动”中一个尖兵。

忠孝难全誓无悔,铁肩道义勇担当。孙韬用实际行动完美诠释了七尺男儿的家国情怀和忠孝两难全的崇高境界,也完美恪守了自己的从警誓言和入党誓词。孙韬以始终如一的忠诚态度,时刻牢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的训词,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贡献,成为鱼峰大队交通秩序管理尖兵和岗位能手,在一线交管岗位不断书写人生新篇章。


END


审核| 莫小华

文| 龙少雨 图| 莫柳青 编辑| 邹艾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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